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珊瑚化石

在一家饰品店看见珊瑚化石做的小挂件,当下心生欢喜,随手考证一番。

因为珊瑚骨骼纹路酷似菊花,也有人称之为菊花石(我最早联想到的其实是柠檬片……),不过这个名字早已用在另一种矿物奇石上了,但那是矿物晶体形成的放射结构,纹理质地都相差很多。国际上的叫法是玛瑙化珊瑚化石(Agatised Fossil Coral)。普通珊瑚的主要成分是碳酸钙,跟家里开水壶底的水垢是同一种东西,硬度较低,但是这种配饰不一样,它有珊瑚的纹理结构,又有玛瑙的质地光泽,到底是怎么来的呢?

其实和硅化木一样,玛瑙珊瑚通常是由于长期处于富含硅酸盐的环境中,原有的碳酸盐被逐渐置换掉,再经历地质作用而变质成岩,这就是所谓的玛瑙化(所以又称菊花玉)。印度尼西亚的一家供应商记录了他们工作的流程,那里的丛林在几千万年前还是浅海大陆架,当年的石灰质珊瑚礁早已风化殆尽,只有致密的玛瑙部分裹在风化壳中存留至今,采石工们挑选出硬度较高,纹理清晰的带回村镇,清洗之后略作分割便放入砖窑烧制,这和玛瑙“烧红”或者陶瓷“釉烧”的原理类似,可以氧化其中的金属离子,使颜色更加鲜艳,最后再切割打磨。就是我现在看到的成品了。类似的东西新疆吐鲁番艾丁湖也有,不过有明显的体壁;而美国福罗里达州的州石玛瑙珊瑚(Agatized Coral)就看不出明显的骨骼花样了,只有类似玉髓的结构。这种差异应该和地质年代、进化历程有关,怎奈珊瑚历史久远,从5亿年前的奥陶纪一直演化至今,名目繁多,我判断不出它们年代和种属,只能有待专业人士了。

英文书法

在打字机发明之前,英文也是很讲究书法的,称作calligraphy,意即“漂亮的笔迹”,又因为写得好的多是以誊写为生的penman,也称作penmanship。陀思妥耶夫斯基在《白痴》第三章中有这样的描述:

嗯,这是普通、平常、纯粹的英国字体,不可能写得更优美了,这里真是妙笔生花,精巧玲珑,字字珠矾,可谓笔法高超,而这是变体,又是法国的,我是从一个法国流动推销员那里摹写下来的:还是一种英国字体,但黑线少许浓些,粗些,深些,匀称性被破坏了,您也会发觉,椭圆形也变了,稍稍变圆些,加上采用花体,而花体是最危险的东西!花体要求有不同一般的品味,但只要写得好,只要写得匀称,那么就无与伦比了,甚至还能惹人喜爱。

在古文字学(Paleography)中可将拉丁语系字体演化分为六个阶段继续阅读

最新物理常数

教科书附录中的物理常数实在是太旧了,贴点新的。学界所用的物理常数标准值是由国际科学联合会(ICSU)下设的科技数据委员会CODATA (Committee on Data for Science and Technology)审定给出的,每四年更新一次,最新的一组在今年3月发布,取代了之前使用的2002年推荐值,称作CODATA 2006年推荐值,因为所参考的文献截止到2006年12月31日。审定工作具体由CODATA的基本常数工作组 (CODATA Task Group on Fundamental Constants)承担,结果则是在美国国家标准与技术研究所NIST的物理实验室页面上发布。常用值如下(均为国际单位制,以科学计数法表示,括号中为最后两位对应的误差):

光速精确值 c = 299 792 458
引力常数 G = 6.674 28(67) e −11
普朗克常数 h = 6.626 068 96(33) e-34
基本电荷 e = 1.602 176 487(40) e −19
电子质量 m_{e} = 9.109 382 15(45) e −31
质子质量 m_{p} = 1.672 621 637(83) e −27
玻尔兹曼常数 k= 1.380 6504(24) e −23
阿伏加德罗常数 N_{A} =6.022 141 79(30) e + 23

其他的导出常数我就不多引了。可以看出,即使和1998年的推荐值相比,也大多只有误差限的变化,对日常使用几乎没有影响。所以说,教科书后的资料老一点其实也没什么关系,但是连出处都没有的数据,又叫人怎么用着放心呢?如果对方法感兴趣可以参考2002年数值修订的工作评述 CODATA Recommended Values of the Fundamental Physical Constants: 2002, by P. J. Mohr and B. N. Taylor, Reviews of Modern Physics Vol. 77, No. 1, pp 1-107 (2005)。

掌舵问题

记得在高中物理中有这样一道习题,“一条速度为v的小船要过河,所需的最短时间和最短路程分别是多少,设水速为c,河宽为D”,答案很简单:最短时间不要求靠岸的位置,船头正对河岸即可;最短路程显然就是垂直距离(要求v>a),典型的速度矢量合成;而对v小于a的情况讨论则是学科竞赛的要求了,问题等效于已知三角形的两条边求使其中短边所对角最小的三角形,这个干净的几何解法让我对物理学的优美有了直观而深刻的印象。后来上了大学,在高等数学中(同济第四版)又见到同样的情景,求的是船头始终指向对岸目的地时的航线轨迹,因为船只位置在变,船头方向也在一直调整,据此建立微分方程组,不难解出迹线方程,不久后接触了数学建模,便不再囿于那些过于简化的题设了……

现实生活中的行船从来不是课本中所描述的那样简单,码头的位置是固定的,航向可以随时改变,水流的速度与河岸距离有关……这时再问同一个问题:“小船怎样过河时间最短?”,没人能轻易给出答案。
最短时间航线设码头在正对岸,这是个变分问题,但不能用常规办法求解,我在这里卡住很久,直到最近才在近藤次郎的《数学模型》一书中发现了解法,数值解;用的是前苏联数学家庞特里亚金1956年发表的最大值原理,该原理广泛应用于宇宙航行的轨道计算,但是同其它近代数学的进展一样,没有一个简单直观的表述,有兴趣的朋友请自行查阅。得出的航行轨迹如右图所示(图中两条线代表两种不同的控制方式)。最少燃料策略则与最短时间策略稍有不同,虽然都出乎我的意料,倒也不难理解,在水流较缓的岸边逆流而上调整航线,在水流湍急的河心顺流直下争取时间。

几年的困扰至此总算告一段落,现在我倒想听听内河船长们的经验,也许会有更多的选择

仔细想想,如此循序渐进的教法无非是要回避困难问题所带来的挫败,但这样建立起来的自信在现实面前不堪一击,没有探索的动力,没有发现的乐趣,什么样的孩子会喜欢这样的学习?社会期待创造力,而好学生往往只是听话而已。记得在William F.Lucas在《微分方程模型》(国防科大应用数学模型丛书)中曾说:“本章的目的是教你如何解决问题,而不是显示有人能够做什么!”